高氏兄弟:我们一直认为你是一位直言不讳的批评家……
李小山:我看到网上已经有人把我列入学院派了。
高氏兄弟:也许是因为你有学院身份,也许大家期待你的观点更极端一些,这是他们的观点。但我们认为直言不讳与极端并不等同,我们所说的直言不讳是真实的说出自己的观点。事实上,在当代能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观点的人并不多,而你自上个世纪80年代坦言“中国画穷途末路”以来一直坚持个人独立的批评立场,所以我们认为你仍然是非常直言不讳的。今天我们也希望你能直言不讳谈谈你与彭德先生策划的中国艺术三年展与后来的巫鸿先生策划的广州三年展之间的关系,你认为这两个展览哪个更能体现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与成就吗?
李小山:应当说两个展览从不同的侧面都能体现反映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与面貌。他们的立场是回顾,做的比较仔细。因为他们与广州美术馆为这个展览做的准备工作比较充分。最重要的一点是作为主办单位的广州美术馆是内行,合作起来就比较容易。而广州艺博院对当代艺术来说完全是一块荒地,一片空白,沟通起来有困难,院方与策展人之间的磨合不到位。比如对一些艺术作品的审查,主办方不能与策展人一起和审查部门来协调,他们是站在审查部门的立场来限制策展人,这一点艺博院与美术馆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广州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可以站在策展人的角度一起争取更大的空间更大的容量的,但艺博院与我和彭德在认识上差距太大。比方说我安排在一进展厅左手楼梯口柱子上做你们那件大幅摄影喷绘《永不完工的建筑》,在那个位置做出来的话应当是很棒的,但他们就是因为图像中有裸体不同意展出,还有你们被禁止的“万人拥抱”行为,其实这个行为拿到广东美术馆去做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在艺博院三令五申不许做,我和彭德也三番五次与艺博院协调争取都没获通过,最后艺博院说如果“万人拥抱”做的话这个展览就有可能做不起来,已经带有些威胁性的口气了,我和彭德最后商量不能顶牛往石头上撞,只能妥协……
高氏兄弟: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因为我们作品的问题而影响整个展览。
李小山:为这个展览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艺术家都去了,因为局部问题让整个展览受到影响问题就大了,我们要为整个展览负责。这种妥协的代价就是使展览的整个面貌受到了很大的损害。余极的行为也没做,他还好还有其他作品,戴光郁就白去了一躺。
高氏兄弟:是啊,几乎所有的“行为”都被禁止了。
李小山:这是很令人遗憾的事。还有,这次艺博院三年展的投资来自民间,这就牵扯到一个经济回报问题。虽然投资者没有象成都双年展的投资者邓鸿那么权力意志(我在上次开会的时候也当面这样说过)但现在民间投资艺术展无论如何总会有形无形地对展览起到某种制约和影响作用。比如在展览之前,我和彭德要到全国各地艺术家工作室去看一下,这就牵扯到经费问题。我们这个展览和广东美术馆的展览不同,他们着眼于回顾,而我们更着眼于当下和现状。要对一些正在发生的艺术现象进行一些考察,特别是要推出新人,这就需要去各地看艺术家的工作室,没有经费就做不到,没有办法。我对很多传媒都说,如果这个展览砍掉百分之四十的老面孔,换上新面孔,整个展览的面貌会很不一样,肯定会好的多。
高氏兄弟:你觉着主要是经费限定的原因吗?
李小山:对,主要是经费限定的原因,其次是筹备期间的扯皮事情太多。
高氏兄弟:与展览开始你们提出的“雅艺术”这个概念的限定相关吗?
李小山:关于“雅艺术”,我和彭德是有分歧的,我并不赞成“雅艺术”的提法,皮道坚提出的“中间地带”我比较赞成……
高氏兄弟:那么你认为展览是否体现了“雅艺术’的追求呢?
李小山:我觉得是往“中间地带”靠。有些作品是“雅艺术”这个概念含盖不了的,因为“雅艺术”就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另外,当代艺术是反对任何概念限定的,它以自由为旗帜,创新是它的灵魂,独立思考是它的本质。样板、标准、观念都是随现状来决定的,不是先有标准、样板、观念再去规定现状。当然,策展人都会有自己的倾向性,但这种倾向性不应该是固定不变的概念,如果先有一个固定的概念肯定会过滤掉很多丰富感性的东西。“雅艺术”这个展览在运做的过程中慢慢地被消解掉了,后来基本就不提这个概念了。
高氏兄弟:尹吉男在北京《三联生活周刊》发表的一篇关于“首届中国艺术三年展”的文章中谈到你和彭德的策展思路,他说你们用的方法是排除法,比方排除了“政治波普”,“泼皮”、“艳俗”,还有所谓的“暴力艺术”。实际情况恐怕也是这样吧?
李小山:这与彭德开始的思路有关系。这个三年展不是一个全局性的回顾展。“政治波普”,“泼皮”、“艳俗”基本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和中期的艺术现象,它与当下艺术的发展有些时间上的差距。而血腥、暴力化的艺术没有被接纳主要还是与我们对艺术中过度的血腥暴力化渲染不满有关。
高氏兄弟: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们的策展理念中存在着某种理想主义的成分,你们不仅仅是为了展示当下的艺术状况,而是带有某种倾向性?
李小山:有倾向性。比方“泼皮”等现象,基本没考虑。如果将它们放在这个展览里,那么,展览的面目更无法辩认。总之,我对这个展览的满意程度最多打对折。目前中国很多大型展览都是这样,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经费问题、各种关系的协调问题、作品选择与投资方的回报问题都会影响展览的质量和效果。我和彭德都觉得,以后凡是碰到存在以上这些问题的展览,宁肯不做。因为其中作为策展人的角色在太困难了!
高氏兄弟:刚才你说了,“雅艺术”这个概念在展览运做中是逐渐地被淡化的,那么,在此之外有没有设想为展览提出一个比较明确的主题呢?
李小山:在这个展览中我是一直不提“雅艺术”这个概念的,而彭德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我们在展览操作中是相互妥协的,也就是都往中间地带靠。我个人认为当代艺术是“百花齐放”的,暴力、血腥等极端的艺术也是艺术对现实的一种反映和表现,不能说这种艺术就是反人性反伦理的,就不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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