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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中和-写在北京宋庄国画院中堂展之前

时间:2010-08-31 12:06 来源:上上国际美术馆 TAG标签: 点击:

  中堂,唐宋时期官称,相当于宰相或者明清时期的内阁大学士,大约取其在议事堂居中总理政务的缘故,所以名之为中堂。由官称转而指称宅院厅堂或者堂屋正中高挂的字画,似乎也是因其居厅堂正中的意思。
  厅堂的经营布置最能体现中国人的精神境界和生活艺术。无论是北京的四合院,还是上海的石库门,厅堂或者堂屋都有挂字画、摆古玩的传统,高挂厅堂正中的中堂就不能不格外讲究。
  中堂字画讲究寓意吉祥,图个喜庆,所以多画表现荣华富贵的牡丹荷花、盼望年年有余的鳜鱼锦鲤、祈求健康长寿的松鹤延年等吉祥题材,也有青绿山水、梅兰竹菊。不宜用描写惊涛骇浪、秋风萧瑟、夕阳残照的作品。中堂也可以是书法作品,书写《朱子治家格言》、《颜氏家训》,或者佛道经典,总之与治家理财、保佑平安息息相关。宅院的厅堂是家庭或者家族的中心活动场所,具有待客、雅聚、议事、祭祀等多种功能,因此即使清末民初接受了西方思想教育的新派人物,其宅院厅堂悬挂的中堂也多是传统题材,对此著名艺术家丰子恺先生颇为不解,他说:“中国画真有些古怪,现代人所作的,现代家庭所挂的,中堂、立幅、屏条、尺页,而所画的老是古代的状态,不是纶巾道服,便是红袖翠带。从来没见过现代的衣冠器物、现代的生活状态出现在宣纸上。”(《谈中国画》1934年)为推动传统艺术反映现实生活,丰子恺先生一生进行了不懈努力,急切心情溢于言表,但是厅堂悬挂应当老少咸宜,而且有些人家中堂下方的条案还供奉祖宗牌位,如果悬挂现实生活题材的中堂,即使新派人物也怕影响了厅堂庄重严肃的气氛。
  中堂两侧必不可少一副对联,对联的内容因人而异,但应当符合家庭主人的信仰、理念、身份、地位。被称为徽州民居第一村的西递村,有一座建于1691年的履福堂,中堂两侧高悬“书诗经世文章,孝悌传家根本”的对联,鲜明地表达了书香门第家族对儒家思想的信仰。中堂字画又称堂幅,加上两边的对联,也有统称中堂或者一堂的。一堂的称谓也足以说明中堂字画、对联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应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中堂的字画、对联还讲究名家名作。中国社会历来推崇名人字画,中堂字画不仅要内容适宜,质量上乘,还要延请名人书写作画,名人包括现职或者曾经为官的大员、科举高中的进士举人以及影响朝野的社会名流。清朝遗老康有为晚年就在上海卖字为生,中堂、楹联、条幅、匾额、碑文无所不写,当地的官僚、地主、富商、军阀以及一些大户人家对康字趋之若鹜,重金求购。康有为有了养家费用,求购者有了装饰宅院的字画和炫耀的谈资,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中堂是厅堂的中心,中堂的悬挂又讲究与厅堂的整体布置浑然一体,虚实相生,刚柔相济,高低相间,疏密相宜,使生活艺术化,艺术理想化。中堂的下方是修长的条案,摆放五供或者祖宗牌位,靠着条案的是八仙桌和太师椅或者官帽椅、圈椅,大宅院正厅两边还有东西侧厅,东厅挂四条屏,西厅挂八条幅,内容不拘,相宜唯上,也是取其四平八稳的寓意。中国人吃苦耐劳,不善张扬,然而却经历了太多的苦痛和磨难,不求大富大贵,唯愿平平安安。厅堂的格局和布置无言地传达着主人的精神气质、理想追求。
  中堂存在的基础是农耕经济社会的四合院和宗法制家庭,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城市化进程的提速,轰鸣的机器,喧嚣的城市,打破了农耕经济的田园牧歌,最先进的中国人也最先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四合院,漂泊在并不属于故乡的商业城市。斗转星移,几十年过去了,他们在分享工业化、现代化文明成果的同时,也默默地承受着高速进步付出的代价。城市大了,家庭小了,楼层高了,房间少了,电视剧《蜗居》全国热播,表达了城市居民对水泥森林枯燥乏味、城市住宅狭窄拥挤的无奈和愤怒。这时候我们开始怀念不经意间在我们身边悄然消逝或者已经离我们远去的四合院和四合院里的中堂。
  我们怀念中堂所在的四合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环境。四合院虽然对外相对封闭,对内却是完全开放的。院里影壁回廊,开阔疏朗,四季草木,鸟语花香。春天看花,夏天荫凉,秋天收果,冬天挡风,孩子在回廊嬉戏,老人在树下喝茶,几代同堂,长幼有序,其乐也融融。
  我们怀念中堂以及厅堂儒雅书香的温馨。中堂字画伴随着我们的生活,陶冶心灵,提高审美,是流水无声日夜磨的潜移默化。侧厅的多宝格陈设的文玩,是今人与古人沟通的桥梁,对话的媒介。现代居室狭窄的空间和最大限度利用的墙壁,不仅没有中堂的天地,书架、多宝格也在无数地产开发商的样板间中消逝了。失去了精神倘佯的最后空间,现代居室纯乎是吃饭、睡觉的“蜗居”了。
  我们怀念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是因为古老的四合院已然很少,且离我们很遥远。一则是古老的四合院已经被急于现代、梦想致富的不肖子孙拆的差不多了;一则是中国人口众多与土地稀缺的尖锐矛盾,不可能以古老的四合院来解决急剧扩张的城市人口住房问题,高层“蜗居”虽然无奈,却几乎是唯一的选择。现实是美好的,也是残酷的,这是历史悠久、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大国走向文明、进步必须经历的艰难历程。然而我们并不绝望,一场保护和传承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的战斗已经打响。
  我们保护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所代表的传统文明,是小康社会唤醒的文化自觉和社会共识。虽然最近又传来江苏镇江的千年粮仓被轰然摧毁的噩耗,虽然第三次文物普查发现几万座不可移动的文物遗址荡然无存,但是在经济建设取得重大进展的今天,社会各界已经认识我们的祖先创造的,包括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在内的农耕经济文明,不仅不是落后、愚昧的象征,而是滋养现代文明、建设多元文化的宝贵财富。一些地方已经对古城、古镇、古街区进行大规模的保护和修缮,我们熟悉的白墙黑瓦,古老民居,幽深小巷,游人如织,焕发着古老文化的诱人魅力,这就为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保留了最为珍贵的生存空间。其次,虽然中国城市化进程一再提速,但仍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农村,在近年开始的新农村建设中,只要政府善加引导,社会舆论广泛宣传,具有传统风格、民族特色、现代功能的民居宅院,必将成为逐渐富裕起来的农民和乡镇居民改善居住条件的重要选择,这就为中堂以及厅堂、四合院的发展创造了无限广阔的空间。城市的四合院已经不多了,我们在关注已经弥足珍贵的四合院的同时,更多寄希望于不断扩大的中产阶级,当他们有能力改善“蜗居”的时候,必然为形而上的精神倘佯留下尽可能大的空间。中堂的内容和形式只要稍加变化,就大有用武之地。 (文:张新建/摄影:/责任编辑: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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