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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诗人马科(2)

时间:2010-09-29 10:36 来源:上上国际美术馆 TAG标签: 点击:

  岁月如斯。中国社会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行市场化的进程。虽然我从官方主流媒体上看到还有许许多多非常左的意识形态的喧嚣,但自由市场的呼声已经不可阻挡。我们中国人一向就有表里不一的传统。早在古代就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的智慧。认识马科不久之后,上海恢复了以前被痛斥为资本主义的证券交易所。这是一个深刻的变化。这个在共产党得了天下之后被取缔的事物,经过几十年伟大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喧闹之后,再次作为顺应潮流的象征出现在上海。那时的宁波,因为有其跟上海的不同寻常的地缘政治经济关系,正密切注视着这一古老事物的新生。很快,紧跟上海老大哥的宁波也迈出了改革的关键的一步---推出所谓的受益证券。当时整个社会对于这个古老的新事物似乎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许多人的观点各不相同。我不时可以听到彼此相背的严重争论。但是不管怎样,宁波有许多人迅速认可了这一新的经济方式。马科,我,还有其他几个诗人朋友也一样意识到这个东西。
  我们一起去参加了当时在宁波兰江剧院举行的首次证券---收益证券的开盘。当马科和我等人走进这所我们经常在童年时光看革命电影的剧院时,我们发现现场人气鼎沸。我们被告知,凡是买进的人去右边坐位,凡是卖出的人则去左边坐位。我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叫号怎么填单之类具体的细节了,但是对于剧院外面的情景记忆犹深。我们看见外面广场人头攒动,人们正起劲地议论着什么。马科跟我说了一个意思,大约是凡是符合人性的事情,是很难阻挡的。马科还指着一个正得意洋洋大声叫喊的人,说这个人很有趣,好像只要买进了什么玩意,都能发财了。这真是一个奇特的时代。
  宁波的变化很快。有关部门很快把所谓受益证券的简陋交易推进为真正的股票交易。好多家股票交易机构迅速成立了。宁波也有自己的企业开始在上海上市了。有一天马科跟我说,宁波的华联公司就要上市,将于某某日子在某某地点发售原始股票的认购凭证什么的。他问我和我太太,大家上不上。我和几个八十年代的老朋友合计一下,决定大家凑起来豪赌一把。我们几个毫无悬念地认为,改变我们作为郁郁不得志的知识分子的命运的伟大时刻已经到来!在这证券推行的短短时间里面,我们已经听了太多的一夜暴发的故事。那些故事在当时是如此激励人们,使得此前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励志电影和声情并茂的裹脚布似的连续剧,统统黯然失色。人人都在谈论发财,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按捺不住窃窃喜色。在那个时候,我因为开小饭馆,马科开大饭店,还有几个朋友似乎都在各个公司里面扬眉吐气着。大家还是能凑起一笔在当时不算小的资金。计划妥定,我们决定干一把。
  按照当时的规定,每个公民凭借自己的身份证限购一定数量的所谓摇号凭证。马科是学司法出身,而我是学理工出身。我们很容易明白只要大量购买那些凭证,我们才能有更大的概率命中,然后就是买进更多的原始股。马科和我们几个当即决定去筹集身份证。马科是宁海人氏,马科当时的太太是慈溪人氏。他们说可以到乡下老家的村子里,把所有村民的身份证全部收集起来。于是我们就做了安排。我们几个宁波的人氏去提前排队,而马科夫妇各自去乡下筹集身份证。身份证越多越好。
  公开出售摇号凭证的日子终于来临了。马科夫妇提前一个下午各自回老家去收身份证,而我们则准备去排队。晚饭时间,在宁波的几个朋友一起围坐在我的小饭馆里面。大家兴奋异常。几杯老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除了一些老掉牙的证券市面上的故事之外,大家更多的是谈论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从八十年代的物质生活困顿而精神生活丰富的世界里走过来的人们,对于万花筒一般旋转的新生事物往往有某种感慨和不适应。诗人乃生说,我们在八十年代早中期的时候已经认识到关于人类精神科学的基本原理。我们阅读了许多东西方从哲学到艺术的文献。在那些文献里面,前辈先贤引导着我们走向某种深邃的境界。我们已经开始在建立自己的逐步完善的自我的心灵世界。但是面对疯狂演变的社会,我们觉得维护精神价值是非常必要的---有些卓越的人为了信念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们无法使自己的艺术和诗歌置换来自己尊严的人的生活---我们不得不迁就某些习气。为了所谓的圣洁的目标,不得不忍受社会上暴发户的作呕的臭脚。现在,感谢上帝!我们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解决未来好多年生存问题的机遇了。一个诗人禁不住叫了起来---看样子要发了!大家不禁仰天大笑!热烈的心在热酒的温润中变得风情万方。有人开始议论起以后的日子了。我告诉大家,以后我们要正儿八经地庄重地出版我们的诗集出版我们的画册。从此再也不要四处求爹爹告奶奶地央求那些在办公室有打字机的人。我们要隆重地在我们的柔软多情的诗歌作品集的外表,安装上最珍贵的硬质的封面。我们要精装---就像那些伟大的前辈一样。我们要把诗集送给所有热爱诗歌的人们。我们不让他们花钱。我们将有的是钱!我们白送给他们。我们唯一的要求是,他们要好好地阅读里面的诗歌。灯光下,某些眼睛似乎有一些潮润了。我太太看大家这么兴奋,在给大家倒了一圈酒之后,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马科他们两人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这一现实主义的叹息使我们回到眼前这已经被吃得狼藉的桌面。我担心马科是否能弄到这么多的证件。在场的一个著名诗人乃生认为,马科回家收集这些东西,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移动电话,大家只好猜来猜去的没有什么结果。
这顿晚餐吃得时间长了一些。到了晚上十点多。大家决定去购买点看看。沿着昏黄路灯下的马路,大家说笑着骑着自行车向最近的一个购买点驶去。在经过一群聚众打牌的三轮车夫之后,我们来到那个充满希望的我们未来美好生活的点---一家银行的代理点。当我们来到那个门窗紧闭的黑乎乎的店面时,现场的情景不禁使我们惊骇起来。我们看见大门外面黑压压的有很多的人。原来为了能够买到摇号凭证,许多人早就提前了这么长的时间开始了排队。不管怎么样,早排队比晚排的好。带着略略产生的沮丧,我们也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我记得那时侯的天气有点冷。白天晚上的温差很大。有些人穿着厚厚的衣服抵挡寒气,而我们因为刚吃完饭,一时也没有穿太多的衣服。现在,冷风吹来,不免感觉到身体的寒冷。我看了看手表,才十一点多,算起来距离次日开门时间还有九个多钟头,而后半夜的寒冷将更加厉害。许多人在抽烟,希望那点小小的火苗多少能够带来些温热。更多的人在小声而热烈地议论着什么。那些随身携带热茶的人不免得意地接受着周围投射过来的羡慕的眼光。为了防止别人夹塞,我们几个不得不在队伍里面站着。此前关于未来的欢乐心情,现在正在被不断降低的现实温度所销蚀。有朋友重开话题。在一阵猛似一阵的烟雾中,各种各样的题目被漫无目标地推来扯去。从苏格拉底到马克思投资股票,从海子的自杀到马科开饭店的进财,从某鼓吹改革的学者的观点到一家新开的海鲜餐厅的菜谱……,简直是无所不谈。我从某一本书本上曾经看到过,说在寂寞而无法选择的某种情景之下,漫无边际的谈话是一个很好的放松自己暂时忘却周围境遇的好办法。在那天夜里,我真的是完全赞同这个观点。我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好像说了很多。几个朋友也说了很多。(文:陈峰/摄影:/责任编辑: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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