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在并没有出现一个改变中国画基本格局的“新文人画”派。被称作“新文人画”的画,有些和文人画并无关涉,有的只能看作是向传统挑战的一种回归倾向——这种倾向是对洪涛般引入西方文化的反拨和回应。
二、分离与回归。本是中国画发展过程中相反相成的两种力,其合力点是创造。作为过程和创造的序曲,它们都有价值,彼此不能互相替代。当前的回归倾向本是前奏,如果用捧、抬的方式,用否定分离而肯定回归的方式促使它们封闭、凝固起来,无异于鼓励返古。
三、以江苏部分中青年画家为典型的回归性作品比较接近于传统文人画,——依我看,新意并不多。把它们的作品称作“新文人画”,似乎还有愧于“新”字。作为对以钱松喦为代表的江苏中国画传统的叛离,这一倾向所包含的真诚和情趣无疑是可珍贵的;但是以抛弃社会内涵追求、以不关痛痒的态度看待当代中国的苦难,以摹仿和全复士大夫文人玩弄“小摆设”的人生与艺术模式为宗,甚至以玩赏小脚女人为意足,那就根本不曾学到传统文人艺术的精萃:寓于避世、逍遥中的愤世和对人生痛苦的深刻关切。社会转型期的当代知识分子沉缅于斯,真是一种悲哀!
四、士大夫文人的社会环境的文化环境已经不复存在,所遗留下的,只是欣赏士大夫的艺术的心理习惯:一种文化的积淀性。士大夫文人的人格物质也会部分地传承给今人,——包括弱点与病态。恢复文人画曾经有过的精英文化地位已不可能。作为文化史上的璀灿明珠,它具有永不泯灭的、不可企及的价值与魅力;而对它的摹仿与重复(包括改头换面的摹仿与重复),所证明的只是现代人创造力的贫乏和心力衰瘁。
五、艺术都包含着“玩”(娱玩)的因素,士大夫文人“墨戏”尤带有此种特色,因此苏东坡才说世上诸物不足以移人而足以娱人的莫过于书画。但苏轼自己玩“书画’,也只以为是“文之余,诗之余”。我们当然应当否定视书画为“经国之大业”“阶级斗争工具”之类的理论,但认为艺术就是“玩玩而已”,放弃了精神性和创造性的追求,至多是一种市民层次的生命状态。在面对人生痛苦的时候只从老庄哲学中的柔退性、玩世性寻找超脱的决窍,不仅是知识分子的悲哀,也是现代中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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