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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德旷长诗:呐喊与呻吟(2)

时间:2010-06-17 20:15 来源:上上美术馆 TAG标签: 点击: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到悔恨交加
放下电话时泪水已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这个人差强人意
你对我只不过逢场作戏
我对你则不过单相思
我只不过是这样一个人:命运决定了
我的贫穷与孤独,人们说我不见棺材
不流泪,那是我情愿如此
人们说我是疯子和傻子,那是我只能
存在于诗意的瞬间,人们说我异想天开
那是我偏爱沉思和作梦……

是否我接下来继续敲门
是否我一进门就声称自己不是去混饭吃的
是否我不急于重提我早已被忘记的诗句
是否我在下决心告别时终于开口借钱
是否我应该把一切忘掉后从头再来

1976年。黑色的春天。唐山大地震。
梦中的天堂或者梦中的地狱。
一个巨人的死。或者一个孩子的恐惧。
“上环”的性游戏。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向妇女主任跑去告状,告我耍流氓
生产队长站在晒谷坪对我指出:
“你长大了是要被枪毙的
你这么小就不知道学好
你爷爷是土改时被镇压的地主
你父亲是曾在水库工地改造的反革命”
小学生们无所事事地看着斜坡上的标语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我母亲黄昏去山上打柴被鬼吓疯
我叔娘去自留地摘菜被鬼附身不治而亡
我放牧的那头牛因斗架掉下悬崖摔死在深涧
我可不敢去牵那正在坟堆上吃草的牛
也不敢正视那戴着高帽子挂着黑牌游街的人
更不敢上学面对伙伴们对我斜睨的白眼睛
我那么小,那么单纯
却不得不去学会思考那正等待我的命运
我那么天真,那么幼稚
却从来没想到,会被从身后推进
那个山村小学令我至今仍感到窒息的粪坑

“天啊,把曾德旷收回去吧
菩萨啊,把曾德旷收回去吧。”

昨夜又梦见母亲跪在脚下喊天
手持菜刀追我。趁我睡着时
把我捆起来送往精神病医院。
那铺了一层湿泥巴的钢丝床。
那断了一根弦的旧吉它。
那模糊的脸在厕所门口弹《三套车》。
那梦见天堂的人在马路中央捡到一千元钱。

“这么好的时代
你竟然想去当和尚?”

“既然已看破红尘
又何必在乎出家呢?”

“结婚吧,孩子,不要再流浪了
你舅舅也是三十岁之后才结婚
他如今照样有儿有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
站在阳光下感到太热,坐在树荫下
觉得太冷;留下来担心活不下去
想要离开又永不甘心
在一次次敲打空门之后
在被房间的女主人或守门员撵到门外之后
在酒醒之后,在纵欲或斋戒之后
在去火车站送她时心如死灰之际
在被房东叫来的地痞打得头破血流之际
在去派出所报案途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脑袋时
在千里迢迢前去看她却饱受冷遇时
我总是想着要迅速离开
可是离开之后我能去哪里去哪里去哪里

每一个地方都需要用钱,每一个人
都会把我看成是随时准备咬人的疯狗
不该经历的经历了,该经历的已索然寡味
失去感觉的躯壳,终日躺在白日梦中
搜索灵感;疥疮和湿疹
使全身奇痒难忍;大脚趾从皮鞋的裂缝伸出
臭烘烘的衣服一个月不曾换洗
国庆节前夕全市要清查外来人口
查夜的警察专门抓没有办暂住证的盲流
天气越来越冷,风越刮越大
十一点地下室旅馆准时关门
十二点万家灯火在幢幢高楼后熄得一盏不剩
只留下苍白的路灯
照那些耗子到河边的垃圾堆中穿梭觅食
只留下一个写诗的流浪汉
在北风中缩成一团,兜着圈子寻思
到哪儿不花钱借宿一夜,或者
到哪个公园的长椅上又一次把身儿躺
二、江边散步

从北京去忠县,犹如从忠县去纽约
并非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转换。面对长江
打开诗集,就像通过天文望远镜
进行火星上的旅行,丝毫未减轻灵魂的负重
当平静的黄昏,从并不平静的心灵
像坦克辗过,当行人的视线被一个流浪汉
内心的火焰点燃:是谁说写作是一个遁世者
虚幻的逃避,倒不如说是冒险家疯狂的进攻

我恨: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江郎才尽
我痛:为什么天生有一种失败的感觉
我操:为什么找不到一种平静而轻松的
抒情方式。在极度的疲劳和忧伤之后
我总是沉沉睡去。那反复梦见的事物
让我久久不安;那预感到的癌细胞
不久将占领我的全身;而我辛辛苦苦
写下的诗篇,将永远被所有的人遗忘

不可知的力量,可以预知的命运
英雄的神箭悠游于破产的神话,芭蕉
在想象中被要求遮住修辞。比喻或拟人
不是诗艺技巧,而是存在的唯一方式
从忘记党派的名字开始写作
通过整理回忆,获得关于缪斯的具体形象
在语言上我被称之为人,在法律上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在某些

特殊的社交场合,我声称自己是诗人
可我感到我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正如你曾经怀疑自己是一个鬼,披着人皮
悄悄来到人间,附身于一具叫曾德旷
的躯壳。而你的父母曾想方设法
让你去精神病医院(邻居们早已向他们建议)
可是当你从他们身边离开之后,当酒醒之后
你能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船只用探照灯切割两岸睡眠,淙淙流水
绕过脑海中形成一半的诗句;爬上江心小岛
的扬子鳄,试图用其钢牙在礁岩上刻下
溢出自身黑暗的姓氏。“什么时候
才能像麻石小巷中刷皮鞋的妇女安于命运?”
气功状态的蹩足诗人,以空气和海水
炼取黄金,以短命的美学折磨长寿的愿望

铁网偷偷合围,你我别无选择
假装的坚强,在没有基石的纪念碑台阶上
萎缩成时髦的彩绘瓷砖。水位牌显示
洪水上涨的速度,彼岸山顶的古塔
标志着灵魂的落差。“诗歌是一种不治之症。”(文:曾德旷/摄影:/责任编辑: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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